访谈嘉宾：张卓元，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和建设工程专家、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、经济研究所原所长。主要研究领域为政治经济学、价格学， 出版有《论社会主义经济中的生产价格》、《社会主义价格理论与价格改革》等著作。

　　顶层设计头一个内容就是政府改革顶层设计离不开顶层推动

　 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，以科学发展为主题，以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为主线，是关系我国发展全局的战略抉择。那么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重点和难点在哪里？为什么说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需要顶层设计？经济领域的顶层设计又应该包含哪些内容？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、研究所原所长张卓元认为，经济转型需要顶层设计。

　　以顶层设计推进经济转型

　　主持人：为什么说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已经刻不容缓？

　　张卓元：过去我们大量靠发展第二产业来推动经济增长，特别是高能源消耗的重化工业，对资源的依赖很大，对环境的破坏也很大。特别是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以后，很多发达国家对于进口的需求减少。结果，我们很多企业产能过剩，而且消耗很高效率很低，排污很严重的企业大量存在。这样，不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也不行了，所以叫刻不容缓。

　　主持人：您曾表示，切实推进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和经济结构调整，最根本的是要加快推进经济体制改革。而要推进经济体制改革，最重要就是要从顶层设计入手。

　　张卓元：顶层设计最关键。因为我们现在改革碰到的阻力，一是既得利益群体已经形成了，而且逐渐固化；二是为什么政府官员热衷于介入经济活动？因为他有利益在里头。所以如果不是顶层设计的话，这个改革的方案就很难出来。比如国家发改委要对垄断行业进行改革，有关部门不赞成，国家发改委也没办法。因为他们是同一个等级的，很难协调，所以需要顶层设计。

　　顶层设计头一个内容就是政府改革

　　主持人：您觉得顶层设计包括哪些方面的内容？

　　张卓元：头一个就是政府改革。政府有四个职能。第一是经济调节，经济调节最主要是宏观调控；第二是市场监管，假冒伪劣的东西、有毒的东西不能流入市场；三是公共服务，比如基本的医疗、义务教育等；第四是社会管理，社会要和谐稳定。但有一些地方政府，他主要抓项目、抓GDP、抓经济发展增速最大化。经济体制改革，这个要很好地设计和逐步实施。

　　第二就是财政体制的改革。就是从建设型的财政变成公共服务型的财政。财政支出的大部分不是用来搞建设，而是应该用在民生项目、用在公共服务方面。

　　第三是金融。需要有一个利率市场化的改革。利率市场化意味着这个钱能够用在更好更有效益的地方。

　　第四是价格改革。我们有些资源产品价格到现在为止还是太低。当然这个改革要比较稳妥进行，为什么呢？它牵连到老百姓的生活，比如说提高水价、天然气价格、电价的同时，要给低收入群体给予必要的补贴。

　　第五是收入分配。收入分配制度改革最关键的是解决不合理的差距，如权钱交易、灰色收入等。

　　顶层设计离不开顶层推动

　　主持人：您曾说过光有顶层设计还不够，还需要顶层推动，为什么？

　　张卓元：顶层设计好了，还要有个顶层推动来落实这个设计。比如1990年时，生产资料价格是双轨制。就是一个计划价格，一个市场价。计划价比市场价要低很多。双轨制就造成了“官倒”。有人拿一个批件就可以赚差价。到1990年代后期，双轨价差在缩小，一些建材产品当时的价差已经50%都不到，甚至差不多价钱了，已经具备了实现并轨的条件。可是主管部门不干了，因为它要保留它的权利。后来，国务院发布一个价格管理条例，规定哪些价格是国家管的，哪些价格不要管。这样价格自然放开了，部门也没办法。

　　主持人：这种顶层推动，最难推动的地方是什么？

　　张卓元：一是政府官员的审批权，这是很难的。因为有审批权，就有很大的利益在里头。二是垄断行业改革也是比较难。

　　主持人：调整经济结构需要适当降低经济增长的速度，这个增长速度多少是比较合适的？

　　张卓元：不适当降一点经济增速，根本腾不出精力来推动改革。究竟多少为好？我觉得中国还处在工业化和城镇化的过程中，7%到8%的速度还是有可能的，而这个速度可能对转方式、推动改革都是比较有利的。

　　注：本文摘编于江苏卫视频道今晚23:00—23:30播出的“马工程”首席专家大型系列访谈栏目《时代问答》原脚本。